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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,一則題為“讀了一年多研究生,決定近日退學”的帖子在本市某知名高校論壇里引起了不小反響, “給導師打工”、高校學術評價體制也再次成為校園里的熱門話題。在教育專家看來,這是高校學術評價機制出了問題的體現(xiàn)。
事件回放
發(fā)帖者稱浪費一年多時間
“一年多的時間白費了!”發(fā)帖者在帖子中表示對學校很失望,他已經(jīng)遞交了退學申請,并且找了一份不錯的工作。
談起退學的原因,發(fā)帖者說,他
在求學期間并未在學術上有所收獲,“沒有一次科研例會,沒有一句科研指導”,這一年來他一直飛奔在各地,成為“廉價的體力勞動者”,感覺毫無意義。此外,他抱怨學校的教學條件太差,“20平方米的實驗室坐滿了12個人,門都打不開了! ”
針對此帖,該校的學生議論紛紛,態(tài)度各不相同。有人質疑發(fā)帖者的退學理由不成立:“科研是自己做的,不要把希望寄托于別人,不要把責任怪罪于學校,不從自身找原因,相信你在社會上照樣碰壁! ”他建議發(fā)帖者反思:讀研前你的規(guī)劃呢?你原本以為讀研會有怎樣的收獲?
也有學生認為發(fā)帖者的毅力不夠堅強:“如果現(xiàn)實中遇到一些不順心的事情就放棄自己追求真理的道路,即使繼續(xù)讀下去,也是不能有所成功的! ”
對于這些質疑,發(fā)帖者回復道:“當你被迫因為老板 (導師)的項目逃課,當你只能在機場復習的時候,你還會說科研是自己做的么?當你的業(yè)余時間乃至上課時間都被侵占的時候,你不會那么想的。 ”他認為,這些困難不是自己可以搞定的,學校和導師也有責任。
發(fā)帖者表示自己不會為退學決定而后悔,還比較了學校和如今就職公司的科研氛圍:“在學校里一年來沒有一次科研例會,現(xiàn)在公司里每兩周舉行一次技術交流會(跟項目無關),僅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本人的研究生生活是極其扭曲的。 ”
也有不少學生對發(fā)帖者表示同情。有人勸慰道:“我們學校如此,其他的學校也好不到哪兒去,這是大環(huán)境的問題,教育領域如此,其他行業(yè)也一樣……”
網(wǎng)友熱議
讀研大多是在幫導師干活
“退學帖”發(fā)出后,該校論壇隨后出現(xiàn)了幾次關于高校科研體制問題的討論,再次引發(fā)了不少學生的爭議。
不少人認為,現(xiàn)在研究生學習的氛圍很糟糕,導師忙于找課題、拉經(jīng)費,學生忙于為導師打工,大家都在忙于交差。一名學生提起一件讓他和同學啼笑皆非的事:在他們學院的網(wǎng)絡主頁上有多位老師的介紹,其中一位老師的研究方向一欄曾注明:how to makemoremoney (如何得到更多經(jīng)費)……“我們好歹也是985、211學校啊,雖然可能是網(wǎng)站初期沒有做好維護,用的是測試數(shù)據(jù),但確實有些過分!”另一名學生認為,讀研在國內(nèi)的情況大多數(shù)就是幫老板干活,哪兒都一樣,“導師讓你做什么,你就得做什么! ”
此前那名決定退學者也加入了討論:“當你被剝削得連學校都回不來,連續(xù)在外地多月,早出晚歸,凌晨兩三點鐘才睡覺,還來談科研交流習慣、科研交流能力?唯一的想法就是好好睡一覺!不用說學生,連一些老師都很可憐。我認識的一個老師從德國讀完博士回來,現(xiàn)在整天就在干雜七雜八的教務秘書的事情。 ”
也有學生認為,這些問題都是存在的,但其間不僅有機制的問題,也有學生自己的問題,“我們應該自問一下,是不是懷著簡單的心來求學的,而不是一種過于功利的心。如果你求學的心態(tài)都是非常功利的,那你又如何能跳出高校中的功利圈呢?在高校中,關鍵是形成自己的興趣圈。你想搞科研,那就應該知道在這個學校的專業(yè)領域中有哪些人是有志于搞科研的,然后多找機會和他們交流,他們會告訴你一些很有用的科研經(jīng)驗……這些是你自己可以做的事情。 ”
這名學生還表示,如果一名研究生沒有形成良好的科研交流習慣,也沒有培養(yǎng)起學術交流的能力,那就趕緊混個文憑出去混飯吧,“不是學術界黑,而是你學了那么多年,還根本不知道如何進入真正的學術界。 ”
專家觀點
“打工”一樣能學到東西
在上海大學副校長葉志明看來,一方面,導師固然有責任培養(yǎng)學生,不應當把學生當作打工仔,而應當把學生的發(fā)展本身當作教育的目的;但另一方面,學生也應明白,研究生和本科生、中學生的學習方法不同,不該是教什么學什么的填鴨式教育,而應該是通過科學研究、查閱資料等逐漸獲得科研的方法,一旦知道了“自己怎么做科研”,那么他就可以真正稱作“研究生”了。上海大學的研究生入學之初都會接受入學教育,都會收到一本《怎樣當一名研究生》的校編讀物,葉志明在書里提到,自學對于研究生很重要,研究生要在學習中,從導師的依賴逐步轉變?yōu)閷ρ芯抗ぷ鞯囊揽俊?/font>
葉志明表示,給導師“打工”并非完全沒有意義,“通過導師布置的任務,你可以認識到這個學科的研究方向有哪些、導師和自己的水平處在怎樣的位置、自己將來可以向哪個方向發(fā)展……很多后來頗有成績的研究生,正是在和導師的合作中尋找到自己的努力方向,不但學會了科研的方法,還提出了自己的問題,最終學有所成。
學生覺得給導師打工太委屈、太累,怎么辦?葉志明建議,不妨和導師溝通,能夠解決最好,不能解決也不要喪失信心,“學生應該明白,做科研和做其他事情一樣,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。人總是在妥協(xié)中不斷成長,研究生的學習也是這樣一個過程。 ”
學術評價機制出了問題
對于“退學”事件,中國高教評估研究會理事、同濟大學教授章仁彪表示,“在很多教育界人士看來,中國高校的學術評價機制近乎崩潰,這是一個很明顯的例子。 ”
章教授表示,在高校里,一切科研成績以課題為導向,導師壓力大,只好分配給學生。學生覺得替導師白白打工,導師同樣也是受害者。很多高校都規(guī)定,導師沒有課題就沒有招生資格,F(xiàn)在高校里能夠立項的課題、項目,基本以應用型為主導,技術含量低,教師本人其實也是打工仔。而在科研成果的評價上,又存在“官本位”現(xiàn)象,最明顯的表現(xiàn)就是衡量課題、項目的標準是數(shù)量而非質量,是數(shù)據(jù)和表格而非同行評議,這樣“學術至上”就成了空談,整個科研環(huán)境變得愈發(fā)功利……這一切導致教師們普遍沒有心思做學問,他們也很無奈。這樣的后果是,高校出的成果眾多,但是含金量極低。
導師該為誰打工?應該是科學,而非行政部門。章教授認為,現(xiàn)在的問題是行政體制管得太寬,在各種各樣的評審會當中,專家多是“行政專家”,他們在學術上未必有很高的造詣,但是權高位重有話語權決定權。但實際上,學術是教授們的事,行政部門應該少管,“讓學術的歸學術,讓行政的歸行政! ”
“現(xiàn)在大學校長經(jīng)常碰頭開會,暢談高校教育問題,我提到的這些問題和癥結他們同樣能夠看得到,但是談過之后一切依舊,問題還是繼續(xù)存在。我希望有一天體制問題真正得以解決,教授、學者們能夠真正做到‘獨立地思考,自由地表達’,從容研究學術。那時,學生們也就不會為給導師打工而無奈甚至產(chǎn)生退學的念頭了。 ”章教授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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